最准确的三连肖 龙海秋:东海“观海”
年轻时最爱读朱自清的散文,第二次来到盛产水晶的东海,才知道斯地竟是先生的原乡。
东海无海,离海有近百公里,却因海得名。东海县面临的沿海是黄海而不是东海。水,与这座传奇的城市相依为命。自然的巧夺天工,凿成了绿色东海,拓荒者的代代耕耘,谱成了东海县的水之韵律。
县城里,有一块东海人引以为豪的风水宝地——西双湖,是上个世纪五十年代的一个杰作,后来,一代代人不断泼墨挥毫,才有了今天的锦绣之地。湖水,犹如绿色的绸缎飘带,大大方方地铺陈着,轻轻柔柔地缠绕着,给庄严大气的东海平添了一股阴柔之美。一望无垠的荷塘里,莲花才露尖尖角。
东海因水晶而闻名天下,而水晶则因东海而更加妩媚动人。水晶文化历史悠久,古人曾赋予它一串十分美丽的雅称。水玉、水晶、水璧、石英等等。水晶的形态、质地,内部的特征等方面十分奇异,水晶里面,应有深邃的灵魂吧。否则,为什么每一块晶体的深处,都蕴藏着腹有诗书气自华的道理?如今,水晶在拟态环境中的形象被设定、放大和强化。水晶独有的生命,也许在期待,期待相遇、相知,期待在沉睡中被唤醒。一位雕刻家水晶之问很让人动容:你是谁?你应该走出来让我认识你,感受你。四目相对时,也许就是生命触摸灵魂之石之时。
我们一行人,走在朱自清文化园里,听几位老人正在吹奏器乐。此时此刻,从容面对快乐的他们,催生了一种美的摇曳,和水晶一样,唤起我们的情感记忆,用今天网络的语言说,这就是共情吧。也许,高洁的文艺价值,就在于它一次次地激活我们的情感,唤醒我们的记忆。同行的南大现当代文学资深教授丁帆说,朱自清的品格和风格,美学影响力都没有消失。这位善于用文字和意象来点燃情绪的著名学者,曾经不止一次地用“幽灵”这样的字眼作为评论标题的关键词。好比谙熟诗词的人,才敢于让压抑和不和谐的字眼,散发出晶莹剔透的亮色。
展馆橱窗里泛黄的繁体字版本,恰逢见证了曾经的江山风雨,弥漫着醉人的旧气。百年以前,中国文学创作群体群星璀璨,起伏的国运,萦绕的是作家被深深压抑的民族情绪。无论《荷塘月色》还是《桨声灯影里的秦淮河》,都离不开水……每次读到先生的文字,仿佛都能感受到化为绕指柔的水,和先生特有的敏感。那高贵的灵魂,那么幽密地忧伤着,轻叹着的呼吸,仿佛都能感觉到。
让朱自清文化成为校园文脉的源头!朱自清中学的校长是一位很有激情的人。走在校园里,我想起自己曾经读过的民国中学生课本,想起一样充满期盼的青春脸庞,想起多年前有缘在夫子庙文德桥边,采访了先生名篇中的主人公闰生——当年他在中央党校工作。再游秦淮故地,桨声灯影应是已难追寻了。然而,用心呼唤,就能看见先生灵魂的水晶,如同凝固的生命之泉和绽放的生命之花。无疑,水晶宣誓的一往情深,作为一种念想,作为一种信仰和支撑,作为精神上我们对它的需求,而成为现实中时而暗淡的生命过程中,一抹最靓丽的颜色或光泽。
桃花镇的桂花树,已飘香120载,回溯两个甲子,恰巧就是先生的生年。在这边蕴藏着宝藏的土地上,水晶与桂树,彼此的血脉一起互动,静与动的形态,虚与实的幻觉,有春的委婉,夏的激情,秋的成熟,冬的凝聚。就这么奇妙地既抽象又形象,既具体又宏大神圣地构造了我们文学记忆,造就了我们今天心目中的水晶性格、水晶气质、水晶情结?我们该怎样去期许天荒地老?
朱自清的文学告诉我们,什么是纸上高尚,纸上浪漫,同样,因为文学而集聚,和水晶一样,可以教会我们真诚,教会我们反思,也可以让我们卑微,令我们向往,提升我们,让我们成为睿智之人,甚而可以形成一种社会风尚。
红杉树下,被遗忘了的时光中,竟站立着这样一段历史。长篇小说《红杉树》的作者陈德民滔滔不绝。我们见景思人,这美丽的故事。来龙如何?去脉怎样?是作品因了东海的背景而愈发厚重深沉了,还是东海因为这样的故事而更令人神往了?
似听见青春的歌声隐隐传来,一帧引人浮想联翩的历史图卷,在我们眼前展开,追随着清晰可辨的时光脉络,我们依稀可见一个个执着的背影。淡水长流,世事成风成烟,那些事匆匆散去,有些人已经不在这一方天地了。然而地平线上步步升华的梦想,更加热切而卓越;一代人的志向和抱负,行走在如画的绿野,也行走在一片饱经沧桑和忧患的故园。
红杉树,如今因为作家的作品,更加成为东海的特色名片。每一次晨钟暮鼓后,水晶般凝固成岁月的容颜。桃李不言,却花香千里,它们年复一年地安静着,沉思默想,带着历史的眼光欣然看着后来者的新鲜面孔,看着这个跃动变化着的世界。
东海的桃林酒,据说就是孙二娘十字坡的美酒,桃林人说,桃林酒的滋味,真可谓变化多端的精灵,其炽热似火,冷酷像冰,缠绵如梦,凶猛类魔。其柔软如锦,又锋利似刀,力大无穷,可歌可泣。叫人洒脱旷达,才华横溢。可以说,才华本身就是一种酒,饮了这醉人的酒,一切休戚的体验都成就了诗的花朵,成就了美的云霞。
岁月,把一方土地切割得如水晶般美丽。东海,如此幸运地找到了一个具体的物化载体,持续把寻找和制造的永恒普照人间。